窗外透过一点点青灰色晨光。
一番折腾,已经寅正三刻了。
约莫还有半个时辰,天便要亮了。
殿内的床榻、桌椅,都似乎蒙上了一层青灰色的布。
我倒了半盏温水,喂到赵玄郎唇边。
赵玄郎的视线中,有死里逃生的意外与欢欣,还有再度见到我的潺潺伤情。
“颜萝。”
他喊了我一声,喝了口水。
花锦心、边境医人,还有梅心,内侍,全都跪了下来,齐声道:“陛下洪福齐天。”
赵玄郎向我道:“你一直守在这里?”
“嗯。”我道。
他吐了口气,好似要吐去全部的病浊:“还能看到你,真好。本以为……就这么走了。多遗憾。”
他是不想走的。
在微微的晨光中,我的眼角禁不住又湿润了,唇边却是绽开一个笑容:“你走哪里去?地府么?”
他努力笑笑,拍了拍我的手:“若到了地府,定要受你的欺侮。你准备把朕放到哪一层地狱呢?”
“上刀山,下火海,炸油锅,受烙刑,抱铜柱,怕不怕?”我凶道。
“朕真的是怕死了。”他又笑。
“你有什么怕的?那药你都送来了。”我低声说了一句,重重掐了他一把。
他疼得要喊出声来,又咽了下去,看了一眼跪在榻前的人,小声道:“给我个面子啊。我是皇帝。不喝药了,再也不喝了,把肚里的皇子生下来。”
他说的是“皇子”。
所有人都说我肚里是皇子,我渐渐也这样认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