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周二,周冬昇从早上醒来心情就一直很好,甚至在看诊时也小声哼着歌。因为今天是花艺课开课的日子,周冬昇并不期待花艺课,他期待见到花艺老师,自从预定上课的那天起就期待着周二的到来了。这期间他也坦然面对了自己其实是想见到柏逸的事实,那就这样吧,其他不对劲的事情之后再说。下班后他火速来到了柏逸的花店门口,自行车骑过来只需要五六分钟。当他准备推开门时,才发现七点开课,他六点就来了。门口的画架上贴着柏逸已经手绘好的海报,画得真好,周冬昇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。第二次犹豫要不要进门时,又被柏逸发现了他,柏逸招呼他进去。“这么早!”柏逸示意他进来。“因为医院离这里很近……”周冬昇看了看四周,显然他是第一个到的。“正好,帮我准备一下花材吧。”柏逸正在分类上课要用到的鲜切花。他让周冬昇帮他把分好的花束按数量、顺序摆放在每个人的座位上,然后依次摆上花泥、剪刀等工具。待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,学员们陆陆续续地来了。跟周冬昇同一批的学员中有跟他一样的上班族、老人、家庭主妇、情侣、亲子家庭,大家围坐在大木桌边,周冬昇选了一个离柏逸最近的位置。课堂上,柏逸先教大家认识桌上摆放的每种花的名字,然后是每个工具的用途,还给大家展示了一些好看的插花作品图片。柏逸从修枝、插花层次、点缀几个方面手把手教大家动手制作自己的插花作品。周冬昇也有样学样跟着柏逸教的步骤开始插花,可怎么插手里的花篮都像只秃了的鸡。“你的花应该插密一些,上中下要有层次感。”柏逸探过头来帮他改这只秃鸡的造型,经过柏逸的手,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孔雀。“柏老师,你真厉害。”周冬昇又犯了夸人让别人尴尬的病。“你再完善一下吧。”柏逸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,走开去指导别人去了。课堂上,大家有说有笑,因花结缘,与花为伴,一天的烦心事都被抛在脑后。“我就说你开个插花课准没错,你看大家都愿意来学!”说这话的是一位中年妇女,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,不过脸上容光焕发。柏逸亲切地叫她红姐,她经常光顾柏逸的店铺,几乎每天都会在店里买一束鲜切花回家,最爱的是百合。这次的插花课也是在红姐的建议下开办的,柏逸以为人不会太多,没想到在红姐朋友圈的宣传下,课程很快就预约满了。一个小时的课程也即将过去,结束之前,柏逸对第一堂课做了一个总结,并让大家说说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插花会送给谁。学员中有说送给伴侣的、有说送给孩子的、也有说送给朋友的,轮到周冬昇了,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。“送给你吧,柏老师。”周冬昇干脆地说。“啊……谢谢。”柏逸显然不知所措。“大家的插花作品可以带回家哦,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啦。” 为了不让气氛显得尴尬,柏逸示意大家可以下课了,学员们拿着鲜花互相比较着,不一会儿人就散去了,只剩下他和周冬昇两人。“你还不走吗?”其实从上课一开始,周冬昇一直在盯着他看,他都知道。“我帮你收东西吧。”周冬昇帮他清理着桌上的残枝和散落的花瓣。“不用了,你回家吧,我自己来就好。”柏逸心里有点不愉快,周冬昇的表现确实让他觉得很别扭。“那好吧,今天辛苦了,我学到了很多,很期待下节课。”周冬昇察觉出了柏逸的情绪变化,可能是自己的表现太过头了。“嗯,下节课见。”柏逸笑了笑,表情舒缓了,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。“不对,是明天见啦!”见柏逸一脸疑惑,又对他解释:“明天记得来拆线。”周冬昇指了指他的牙齿。两个人相视而笑,柏逸把周冬昇的插花递给他让他带走,周冬昇执意要送给他,两个人推让了好一阵,柏逸败下阵来,答应帮他保存着,目送着周冬昇离开。到家的周冬昇仔细回味着今天见到柏逸的场景,遇见问题时微微皱眉的模样、认真插花时的表情、赞赏大家时的微笑都令周冬昇着迷,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,久久不能自拔。当他回过神来,看见镜子里边刷牙边傻笑的模样,把自己都吓了一跳。心脏突然开始砰砰直跳,自己到底怎么了,这几天一想到那家花店、那个花店主人就像被夺舍了一般。他意识到自己对柏逸的感觉很奇妙,每天抑制不住地去想他,自己这是怎么了,每次回过神来他都会问自己。随后脑中分泌的多巴胺渐渐把他淹没,他已经不想去纠结那么多了,跟着心走吧。“喜欢就喜欢吧。”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。“早啊,周医生!公司送福利啦!”周冬昇一早进入医院就被前台小姐姐塞了一张话剧票。“《恋爱的犀牛》……怎么老是送些花里胡哨的东西,换成钱不行吗?”周冬昇看了看票面,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。“这个话剧很火的,还是前排票呢!”同事说着给陆陆续续到的其他员工发福利。“明天晚上的演出呀,可惜了,明天约了男朋友一起看电影。”护士小黎见周冬昇向更衣室走去。“给你吧周医生,拿去跟你对象一起看。”小黎把票递给他,对他眨了眨眼睛。“什么对象?”周冬昇一惊,这丫头贼溜溜的眼神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。“啊?见你最近容光焕发的,每天都哼歌来着,你不是谈对象了吗?或者还在暧昧期?你们到哪个阶段啦,刚好一起去看演出嘛!”小黎喋喋不休地在周冬昇耳边疯狂输出,还没等她说完就想关上门准备换工装。突然他转念一想:“一起看演出……也不是不行。”紧接着又打开门,抽走小黎手中的话剧票。“不许告诉别人啊。”周冬昇叮嘱她别到处八卦,小黎急忙点头,在嘴巴面前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,一副她什么都懂的表情。今天是柏逸拆线的日子,预约的下午三点。周冬昇从14:40忙完手头的事开始就时不时地朝大门张望,还再三和前台确认有没有通知病人拆线时间,前台已经是第三次告知他短信、电话都通知过了,就差对他发誓了。果不其然,柏逸在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2楼楼梯口,周冬昇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分热情,故作矜持地让柏逸稍坐片刻,随后走进了更衣室,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,仿佛心都要跳出来了,为什么见到柏逸会这么激动,即使只看了柏逸三秒他就记住了柏逸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。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,从储物柜里取出那两张话剧票揣进兜里。柏逸第二次坐在躺椅上,周冬昇温柔地托着他的后脑勺示意他躺下。“有点痛哦,你忍耐一下。”拆线过程中,柏逸能清楚地感觉到手术线在他牙龈中穿梭,带着丝丝痛感。“之后几天尽量不要用患侧吃东西,饮食要清淡些,伤口就会慢慢痊愈的。”拆完线,周冬昇扶柏逸坐起来,悉心叮嘱道。“辛苦啦,周医生!”柏逸起身准备为下一个患者腾出空位,待他办完结账手续,准备离开时发现周冬昇也跟了过来,周冬昇在楼梯口轻轻拉住了他。“那个……柏老师,你想去看话剧吗?”周冬昇拿出今早发给他的演出票。“什么话剧?”柏逸确实有定期去看话剧的习惯,但是最近都没怎么去了。“这个,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,听说挺火的,还是前排票呢,我多了一张,不去看的话有点可惜呢。”周冬昇把票递给他,心里默念着快答应吧。“嗯……确实挺火的,不过是明天晚上……”柏逸觉得有点唐突,想拒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。“诶?不方便吗?哎……我特意找同事要了一张,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。”周冬昇边说着边摘下手套,左手若无其事地捏了下手臂,手背上一道明晃晃的伤疤。“方便的,晚上八点开始,应该没什么问题。”柏逸看见那道疤痕只觉得愧疚,心想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,便一口答应了。“那好,明天晚上我去店里接你。”周冬昇一改严肃的表情,赶忙接话,生怕柏逸改口。他目送着柏逸离开,回去朝小黎比了一个“yeah!”弄得小黎一脸狐疑。柏逸回家的路上总觉得怪怪的,心想就是看一出话剧而已,应该没什么吧。不过奇怪的是明明是他应该还周冬昇一个人情,为什么到头来是周冬昇请他去看话剧?柏逸想不明白,也不想去多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