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哥,”楚垂容忽然笑了,那笑容让梁时木心底发寒,“你知道辛者库的夜有多长吗?你知道被人诬陷,被人背叛是什么感觉吗?”

    梁时木的脸色变了又变。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,”楚垂容轻声说,“你们谁都不知道。所以,别跟我说什么以前的我。那个楚垂容,早就死在辛者库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。温辰屿骑着马匆匆而来,远远看到这一幕,眉头微皱。

    楚垂容指尖的温度似乎都被那冰冷的金属吸走了。金蝶的翅膀薄如蝉翼,上面镶嵌的细碎宝石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冷冽的光。她记得,母亲当年是那样珍爱这支步摇,每次簪上,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,映衬着她温婉的面容,美得不可方物。

    可如今,这步摇沾染了梁流徽的气息,承载了言玉的虚情假意,更见证了梁家对她的冷漠与抛弃。它不再是母亲留下的温暖念想,而成了一根扎在她心头的冰刺,时时提醒着她所承受的一切。

    “小姐……”锦儿看着自家小姐握着步摇,神情冰冷得吓人,不由得小声唤道,“这步摇……要收起来吗?”

    楚垂容回过神,眸光微动,却没有回答。她将步摇随手放在梳妆台上,那金蝶仿佛不堪重负般颤了颤翅膀,最终归于沉寂。它就像一个冰冷的战利品,宣告着第一场无声战役的微小胜利。

    “不必,”她淡淡道,“就放在那儿吧。”

    放在最显眼的地方,时时看着,时时提醒自己,绝不能心软,绝不能忘记。

    锦儿不敢再多问,只是觉得那支华美的步摇放在那里,竟无端地让人心头发寒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梁流徽的院子里,哭声和控诉声还在继续。

    秦氏搂着哭得几乎要断气的梁流徽,心疼得眼圈也红了。“好孩子,好流徽,别哭了,为了那起子小事,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?言公子……言公子他许是一时糊涂,等过些日子,他想明白了,自然会来找你的。”

    这话连秦氏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底气不足。言玉的态度,她方才听梁流徽哭诉时已经明白了七八分。那哪里是一时糊涂,分明是知道了步摇的真相,怕惹祸上身,干脆利落地撇清了关系。

    “糊涂?他不是糊涂!”梁流徽猛地推开秦氏,发丝凌乱地贴在哭花的脸上,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怨毒,“他是嫌弃我了!都怪楚垂容!那个贱人!她一回来就没安好心!她就是见不得我好!母亲,哥哥,你们为什么要把她找回来?让她死在辛者库不好吗?!”

    尖利刻薄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在秦氏心上。她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。是啊,为什么要把垂容找回来呢?如果她没回来,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?流徽还是那个备受宠爱、即将嫁入侯府的梁家二小姐……

    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秦氏自己都吓了一跳,连忙压了下去,只剩下满心的愧疚和无措。

    一直沉默地站在门口的梁时木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看着床上撒泼打滚、状若疯癫的梁流徽,又瞥了一眼旁边那支刺眼的蝶恋花步摇,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在胸中横冲直撞。

    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,只知道妹妹哭了,哭得这么伤心,而言玉那个混蛋显然是欺负了她。至于楚垂容……她确实刚回来没多久,府里就鸡飞狗跳。这一切,难道真的和她有关?

    “哭哭哭!就知道哭!”梁时木终于忍不住,低吼出声,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烦躁,“没出息的东西!一个男人就把你弄成这样?我们梁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!”

    梁流徽被他吼得一愣,哭声顿歇,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委屈:“哥哥!连你也凶我!我被欺负了,你不帮我就算了,还骂我!呜呜呜…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