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宋挽初一眼。这位大小姐,皮肤吹弹可破,柳腰纤细,走路如弱柳扶风,浑身上下无不娇贵。听说还有心疾。简直就是个精致的瓷娃娃。许慕枫很担心自己被这位大小姐刁难。但宋挽初什么都没说,接过羊毛毯,转头就盖在了梁屿舟身上。帐篷很小,仅容两人躺下,进出都要弯着腰,他高大的身躯把小小的帐篷撑得满满的。他闭目养神,许慕枫嗅到丝丝危险的气息,往后缩了缩脚。“宋姑娘请稍等,饭食马上就送进来。”他刚要走,宋挽初叫住他,“可有治疗箭伤的药物?”许慕枫可不想浪费药物给梁屿舟治伤,面不改色地扯谎道:“出来得急,我和兄弟们身上都没带,姑娘见谅。”宋挽初冷笑,“你们是骑兵,骑射是基本功,每日弓弩不离手,行军在外,却连治疗箭伤的药物都不随身携带?”许慕枫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,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,“只是今日不曾带。”宋挽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。许慕枫被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盯得有点心虚。她分明就是个不知世事的弱女子,可他怎么就觉得那双眼睛里,有种他糊弄不了的聪慧通达呢?“许将军,我的父亲也曾是带兵打仗的将领,他也操练过骑兵,对于骑兵来说,治疗箭伤的药就是他们的第二条命,你跟我说,你们跟随太子出来,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,竟然没带药物?”许慕枫哪里想得到,这位弱不禁风的宋姑娘,能知晓这么多军中之事?见他还不肯松口,宋挽初的笑容里多了压迫感,“等我回去,一定要好好问问太子,他的精锐骑兵,竟然如此丢三落四,到底是他识人不清,还是你这个将领丢三落四?”许慕枫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,忙讨好地笑,“姑娘稍等,我这就去问问弟兄们。”他离开帐篷,擦了擦头上的冷汗。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,红唇一张,说出的话竟然如此可怕!许慕枫离开没一会儿,就送来了药物。有止血散,消肿化瘀的青草膏,甚至还有纱布和清酒。他放下东西就赶紧溜走了。梁屿舟这才睁开眼睛,他的瞳孔没有焦距,眼底的笑意却很浓。“这不是借势借得挺好的吗?”知道他是在调侃,宋挽初不接他的话,解开他的衣衫,为他处理伤口。虽然是贯穿伤,好在没有伤到筋骨。她用纱布沾了清酒,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。梁屿舟看不到她,却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柔。他的肩膀上,还有一道很深的疤痕,是剑伤。宋挽初恍然,回想起一年多以前,她拿着放妾书出逃,被梁屿舟守株待兔,在田庄抓到。太子阻拦,他眼睛眨都不眨地,就撞在了太子的剑上。他说,只要他还活着,挽初就不可能落在别的男人怀里。太子退缩了。梁屿舟太疯魔,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做出惊掉人下巴的事情。宋挽初想,这也许就是他和太子的不同,太子总是会权衡利弊,会进攻,也会适时地撤退。他的心中,始终有一个叫“大局”的东西。梁屿舟也有,但遇到和她有关的事情,他从来都不会顾虑,权衡。自己,就是他的“大局”,牢牢占据着第一的位置。心中涌起丝丝的甜。梁屿舟的伤口血肉外翻,宋挽初小心翼翼,动作轻柔。“不疼。”梁屿舟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。宋挽初脸色微红,“我又没问。”“嗯,我知道,我是怕你心疼。”他说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。宋挽初仗着他看不见,粲然一笑。这么不要脸的话,她听了却觉得舒心。梁屿舟的手,摸到她的大腿,还揉捏了几下。“你干什么!”手背被柔滑的小手拍了一下。梁屿舟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,“受伤的那只脚,给我。”原来是误会他了。宋挽初红着脸,把右脚放在了他的掌中。“老夫老妻了,脸红什么?”梁屿舟戏谑地笑。宋挽初脸更红了,嘴硬道:“谁脸红了?”“你脸皮薄,不禁撩。”宋挽初想捂住他的嘴,已经来不及了,他笑意缱绻,像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,“我看不到你现在脸红的样子,可我记得你每一个脸红的样子。”如出水芙蓉,被折花郎摘下时,那一低头的不胜娇羞。让他疯狂迷恋,沉沦。梁屿舟摸索着,脱掉她的鞋袜。只轻轻碰了一下肿胀处,宋挽初便疼得一缩脚。整个脚腕已经肿得摸不到骨头了,白腻的肌肤上染着大片的青紫色,连宋挽初都觉得触目惊心。她咬着嘴唇,尽量不发出声音。梁屿舟挖了一块青草膏,在掌心搓热,轻柔地按摩在肿胀处。“疼吗?”“还好,没伤到骨头,就是有点肿胀发热。”梁屿舟听到挽初用轻快的语气说。然而她忍耐急促的呼吸,早就将她的疼痛暴露了。梁屿舟的手法很娴熟,青草膏在她的皮肤上化开,渗透,血液的流速加快了,疼痛也消减了不少。她才穿好鞋袜,许慕枫就亲自送来了饭食。“行军在外,条件简陋,姑娘将就着吃点。”许慕枫手上拿着一张火烤热的大饼,一把用火烤软的牛肉乾,还有一碗就地取材的野菜汤。宋挽初没急着伸手,“为什么只有一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