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潮声转头去看,果真看到那一脸色相的僧人一步步行将过来,身后随了一干人等,季长风,熊荆于,李聪聪,天疆练,都是草绳加身,不得自由,被两个云门子弟拿缰绳引着,踉踉跄跄的行了来。
大梵天行到近处,嗔怪道:“你这只魔物成何体统,怎能让明堂少主和青王殿下如此狼狈呢?”一语道罢,忙不迭的要来搀扶二人。
白潮声厌弃他的作为,然而行动受限,没有挣扎的办法;扶汤尚时,大梵天又叫道:
“哎哟,青王殿下这是怎了?莫非堕入情伤,醒转不过来了?”
白潮声望向季长风等人,只见他们个个肢体僵直,行动滞缓,知是被点了穴道的缘故,当下心里一沉,恐再不出手,真有不测,当即口念法诀,就要燃烧生命真元,强行冲破招魂幡的束缚。
大梵天这时见了他的作为,一个晃身来到跟前,穴指探出,分别点中了脖颈、腰间、小腿三处穴位,这三下点穴奥妙惊奇,竟彻底封住了白潮声的催元经脉。
他嘿嘿一笑,抚须乐道:“白少主这是要使出什么大招哇?贫僧劝您思量清楚噢,这么多人落在我们手里,你要是乱来,我们手里可没个深浅,万一??????”
白潮声无可奈何,只好暗骂可恶。
他身入玄道一十四年,从来顺风顺水所向披靡,哪曾受过这等屈辱?然而经脉被封,同伴落难,本事再通天也发作不得。
他朝季长风望去,这时发觉后者也在望他。两人换过了眼神,皆是相互惜重,莫要逞强的意念。
再看后头李聪聪等人,都一样的眼神,同仇敌忾的将那肉髻僧人狠狠瞪着。
大梵天使手在汤尚眼前摆了两摆,还是没有反应,不由得啧啧称奇:“这才多少年纪,就有这样的情伤。罢了,那贫僧就不等你醒来叙旧了??????”
话音未落,他便朝一侧的般若使了眼神。般若会意,催动招魂幡,将汤尚控驭,一步步行到棺椁边上来,而后蓦的右手将青剑擎起,对准了左臂上的青筋,哗的一下就是一道口子——
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棺椁面上的阴刻花纹里。
血滴得愈多,那花纹的色泽便愈加明艳,渐渐的放出紫色的光彩来,将在场众人的眼耀得睁他不开。闭眼间,忽听得一阵喀刺喀刺的响动,接着便是啪的一下棺板碎裂。
再后面,众人只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,还未使手去搓胳臂上的疙瘩,便是踢猎猎的雪融冰破,才弹指间的功夫,那股寒气便消干净了,然而皮上的疙瘩还在。
众人嗅得了一股深宫砖墙的气味,赶忙睁眼来看——
棺椁中立起了一个人。片金九蟒玄衣,表素朱里大带,赤白缥绿四色大绶,下面坠个九寸五分玉圭,黑驹纯勾袜——
整个的立在那里,烨烨然的好一棵金玉披挂的大树,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升起来,好似栖息了一树的金乌鸦,东西南北各有一窝,一个窝一个窝的叫嚣着,要吃底下人的贡食,谁吃到了,就扑哧一下飞上云霄,化作大太阳挂上去,将整个地宫照亮。
然而太阳一灭,乌鸦没了,树也没了,立在众人跟前的只不过一个人而已,只不过在日头升起的一刹那,被当做了神明朝拜。
扑腾一声,有人跪了下来,回头望时,竟是大梵天在磕头。他一下一下,磕在地面上,嘣嘣嘣的响。终了他抬起头来,抹去额头的血迹,神气虔诚的说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