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每说一句,梁时木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那些他刻意忽略、或者说不愿意深究的过往,被她这样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,让他无法回避。
“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,何错之有?”楚垂容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至于她难不难堪,那是她自己的事。做了亏心事,难道还怕别人知道吗?”
她抬眼,直视着梁时木因愤怒和羞愧而涨红的脸:“兄长与其在这里质问我,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妹妹,当初为何要贪图不属于她的东西?也该去问问言公子,为何一个步摇就能让他态度大变?是他本就薄情寡义,还是他终于看清了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侯府的人?”
梁时木被她一连串的反问砸得晕头转向,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。他张口结舌,想反驳,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有力的理由。楚垂容说的话,句句在理,却也句句诛心。
是啊,流徽为什么要去拿那步摇?言玉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步摇就变了脸?他一直把错误归咎于楚垂容的出现,却从未想过,问题或许本就出在梁流徽和言玉身上。
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哥哥,被自己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、脸色变幻,楚垂容心中没有丝毫快意,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。这就是她的亲哥哥,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眼泪,也不愿看清事实的真相。
她想起方才温辰屿派人送来的伤药,那份不动声色的关怀,与眼前梁时木的暴躁指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一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,一个是血脉相连的亲兄长……何其讽刺。
楚垂容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桌上的那支蝶恋花步摇。金蝶的翅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,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一切。
她轻轻拿起步摇,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。
“兄长若是没有其他事,请回吧。”她转过身,背对着梁时木,声音冷淡,“我累了,想歇息了。”
梁时木看着她纤瘦却挺直的背影,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支熠熠生辉却透着不祥气息的步摇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想发火,想继续质问,可楚垂容那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,让他所有的怒火都像打在了棉花上,无处着力。
他最终只是狠狠地跺了跺脚,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,带着满腔无法纾解的憋闷和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狼狈,再次甩袖离去。这一次,他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沉重了许多。
楚垂容听着梁时木远去的脚步声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她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漠与偏心,可胸口还是隐隐作痛。
“小姐……”青柳轻声唤道,眼中满是心疼。
“我没事。”楚垂容睁开眼,嘴角扯出一抹苦笑,“只是觉得有些可笑罢了。”
她将那支步摇放回妆奁,指尖在金蝶翅膀上轻轻划过。这支步摇,原本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,却被梁流徽视若珍宝地占为己有。如今物归原主,反倒成了她的不是。
“砰——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,紧接着是丫鬟的惊呼声。
“姑娘小心!”
楚垂容皱眉,快步走到门边。只见梁流徽正跌坐在地上,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身边的丫鬟手忙脚乱地搀扶着她。
“姐姐……”梁流徽抬起头,眼中含着泪光,“我、我只是想来看看你……”
楚垂容冷眼看着这一幕。这般柔弱无助的姿态,不知骗过了多少人。可惜,她早已不是四年前那个天真单纯的楚垂容了。